

王喜根说民俗之老风情系列
鸡毛掸
过去调皮的小孩听到“鸡毛掸”三个字,心里总有点胆寒,它相当于“家法从事”,后面带来的将是一顿皮肉之苦。如今在电影电视剧中,仍然会出现这样的镜头:愤怒的家长拿着鸡毛掸对着孩子劈头盖脸地抽下去,鸡毛掸所到之处,留下道道血痕。
鸡毛掸,顾名思义,就是用鸡毛做成的掸状物,用一根藤条作主干,周边插上很多漂亮的羽毛,用于清除物体表面的灰尘。鸡毛掸在中华民俗史中有将近三千年的历史,过去连皇家都用,给皇家专门做的鸡毛掸叫贡掸。半个世纪前,鸡毛掸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日用品,也有很多讲究。大户人家中堂上必须摆放一对胆瓶,里面要插一把鸡毛掸子,寓意“平(瓶)安吉(鸡)祥”,不仅蕴含十足的文化味,又可以当作装饰家居的工艺品。
鸡毛掸看上去精神抖擞,主要用雄鸡羽毛制成。雄鸡自古就被人们所喜爱,神鸟凤凰就是参照雄鸡演变而来。雄鸡作为吉祥物,作用之一是辟邪。过去扬州人家姑娘出嫁,总要陪送两把鸡毛掸,给姑娘壮壮胆,纳福呈祥。
每当快过年的时候,街上卖鸡毛掸的匠人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人们面前。那年头鸡毛掸都不太结实,用一年羽毛也掉得差不多了,绑在竹竿上拿它掸尘倒是物尽其用,过后再买一对新的插在胆瓶里,过年显得很喜气。
据卖鸡毛掸的匠人介绍,鸡毛掸虽然好看,但制作工艺相当复杂,一把鸡毛掸要用五两左右的雄鸡羽毛,一只雄鸡只有鸡脖子和翅膀之间的一小段羽毛能用来做鸡毛掸,选材十分严格。羽毛至少要经过八次筛选,然后将相同部位的羽毛用针线穿起来,鸡脖子上的羽毛最漂亮,当然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。经过清洁、上杆等数十道工艺,配以印有花纹的藤条作杆。一把好鸡毛掸不仅结实耐用还非常美观,羽毛缚在藤杆上,如同长在活鸡身上一样灵气十足。
在我国最享有盛名的莫过于津门蔡氏贡掸,当时天津有个叫蔡锡九的人,扎的鸡毛掸经久耐用,从不掉毛,小有名气。从百姓到王公贵族,到了过年都要到蔡家请一把好鸡毛掸,扫去一年的晦气,迎接新年的吉祥,后由皇姑寺住持引见,蔡氏鸡毛掸成为皇宫贡品。
极品贡掸所取的羽毛,来自一至四龄的成年公鸡,每只公鸡可选羽毛不超过十根,一把掸子约用8000根这样的羽毛,必须在1000只公鸡中进行筛选,这样制作出来的鸡毛掸,怎能不成为稀罕物。
盛世兴收藏,也许你不会想到,昔日的鸡毛掸也成了收藏家眼中的珍贵物件。如今皇帝虽然没了,不过这贡掸技艺并没有失传,蔡氏贡掸把门店从天津开到了京城,蔡氏后人传承严格的制作工序,精工细作,一把贡掸上万元已不是什么新闻。听说收藏名人、观复博物馆馆长马未都曾经光临蔡氏贡掸北京总店,花五万元订购了一把蔡氏贡掸,眼睛连眨都没眨。
芭蕉扇
小时候,电扇是稀罕物,空调连见都没见过,炎炎夏日全靠芭蕉扇纳凉。芭蕉扇又叫葵扇,是南方沿海一带的土特产,其中以广东新会出产的葵扇最有名。葵树属棕榈科,枝干挺直,叶呈圆形,外观十分貌美,柔中含刚,刚柔并济,用玉树临风形容毫不为过。葵叶经过剪、晒、焙、焗、编织、缝制等多道工序,便可做成一把葵扇。新会蒲葵叶大而不开裂,心蒂圆正,骨格细匀,色泽光洁,体质轻盈,据《新会县志》记载:1600多年前,上至朝廷大官,下至黎民百姓都爱用新会葵扇取风纳凉。
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,一切凭计划供应,芭蕉扇也不例外,端午节过后,供销社日什门市部柜台前便摆上了一摞一摞的芭蕉扇,各家各户凭票购买,一户每年只能购两把,所以芭蕉扇也是抢手货。那时人们之所以喜欢芭蕉扇,一是因为便宜,一毛钱一把;二是耐用,摇不烂,拍不破,尽情地挥洒;三是风力足,扇几下,凉风习习,悠然自得;四是可驱蚊,蚊虫叮在身上,一芭蕉扇拍过去,叫它非死即伤。最令人难忘的是它的催眠功能,多少个燥热难忍的夜晚,孩子在母亲芭蕉扇轻轻拍打下,不知不觉进入了甜美的梦乡。?
每年扇子买回来,母亲总要进行一次重新包装。用家里的碎花布条沿芭蕉扇边包好,然后用针线密密匝匝地缝牢。不一会,小小芭蕉扇成了一片裹着花边的彩叶,看上去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。兄弟姊妹多的人家难保每人一把,当年的新扇自然归父母使用,父母淘汰下来的旧扇给孩子用,两三年下来,一把芭蕉扇便成了四开八叉的“济公扇”,用它扇煤炉再好不过。
丢失芭蕉扇,那是常有的事。为了防止有人顺手牵羊,各家的扇子各家做记号。最常见的方法是用毛笔写几个字,注上姓或名,有的小孩则请人写上四行打油诗:“扇子好凉风,宜夏不宜冬。若要向我借,请到腊月冬。”毛笔字写好后,用纸剪一个空心葫芦贴在字迹上,将葫芦部分放在煤油灯上用烟熏,熏到整个葫芦发黑,最后洗去烟尘和墨迹,留下葫芦形状和四行空心字,平添了几分儒雅。
入夜,满天星斗,天气酷热难当,树上知了唧唧嘎嘎叫个不停,小孩子一个个扒完晚饭,各自手拿芭蕉扇,扛起板凳,找地方去乘凉。天空萤火虫忽明忽暗,男孩子自然不会“轻罗小扇扑流萤”,但我们会用芭蕉扇不时地去赶一下,让闪亮的小精灵在夜色中飞舞得更欢快些。?
互相掌扇,是小伙伴之间寻求刺激的纳凉方式,前提是公平,我给你扇一百下,你给我扇一百下。掌扇时,甲童双手紧握芭蕉扇,使尽全身力气,嘴里念着数字,大汗淋漓地让乙童享受清凉,乙童则神气活现地表现出少有的惬意。其实下面吃苦的就是他,为了享受片刻的清凉,一个个乐此不疲。当然,也有精明的淘气鬼,在别人掌扇时故意装出亲密状凑在别人身旁,美其名曰“借光”。
捻 线
在上海县港口镇北喜泰路西,有一所三间两进的黄母祠,第二进屋供着一尊手拿棉花、头扎布巾的农村妇女塑像。塑像额前皱纹累累,脸上一派慈祥沉毅,既显出被供俸者的苍老之年,又标示着她的心地善良、性格坚强。她就是被尊为布业始祖的黄道婆。
黄道婆,又叫黄婆、黄母,松江府乌泥泾镇(今华泾镇)人。出身贫苦,少年受封建家庭压迫流落崖州(今海南岛),以道观为家,劳动、生活在黎族姐妹中,师从黎族人学会运用制棉工具和织崖州被的方法。元代元贞年间(1295—1296)重返故乡,在松江府以东的乌泥泾镇,教人制棉,传授和推广“捍(搅车,即轧棉机)、弹(弹棉弓)、纺(纺车)、织(织机)之具”和“错纱配色,综线挈花”等织造技术。黄道婆去世以后,松江府曾成为全国最大的棉纺织中心,松江布有“衣被天下”的美称,人们感念她的恩德,在元顺帝至元二年(1336年),为她立祠,岁时享祀。
在没有先进纺织工具的年代,祖祖辈辈靠人工剥棉籽、手工捻线,用它来缝衣服、纳鞋底,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。习惯成自然,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,苏北农村妇女仍保留着这样的习惯:纳鞋底、打毛衣、捻线。
捻线,基本上是用大拇指和食指两根指头互相搓揉,使线轴快速的旋转起来的动作。捻线的工具极为简陋,用一根竹筷子,也可以用竹子或其他木料制作成筷子一样的长棒,做成线轴。在筷子最下端安装一个坠子,用以增加旋转力度。捻线时,先拿一团棉花两手相互揉搓,在这团棉花里揉出一根细细的长线,长度至少要有筷子的两倍左右。一头拴在坠子上端,然后把线顺时针缠绕在距离筷子顶端两厘米处,系上活结。左手拿棉花团,右手捻动筷子,顺时针转动,一点一点放下棉花,那棉花随着线坠的转动逐渐收紧成线。左手举过人头,随着线渐渐拉长,线坠快碰到地面时停止捻线,把已捻好的线缠在线轴上,然后开始新一轮捻线。等到线轴上的线团缠到有拳头大,把线从线坠上卸下来,接着再捻新线团。捻线心态要平和,棉花一点一点地放,线轴搓揉适度。初捻者往往掌握不住这个度,捻得粗一段、细一段,好像蛇吃了蛋似的。
当然,这样捻出来的线轫度是远远不够的,要想用它纳鞋底,还必须经过第二道工序:上麻拨子。做麻拨子是就地取材,取干净的猪脚二骨(又叫麻骨)一截,在麻骨中间钻一个眼,用一根约20厘米长的铁条勾住麻骨底部,上部弯成一个小钩,麻拨子就做成了。
麻拨子,顾名思义,关键在拨上,使用时用力拨动麻骨,麻骨飞旋。人们根据实际需要决定线的粗细,细的两股线并一起,粗的可以三股四股拧在一起,每股的线头在麻拨子上缠绕一圈拴紧,然后在最上端的钩子上打个活结,顺时针拨动麻骨,使之快速转动,几股线越缠越紧,最终形成非常结实的棉线,可以用来缝衣服、纳鞋底。
小小捻线团,古老的工具,演绎了人类几千年的超常智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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