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节故事多

刘  文

过了春节，就要算灯节期间最热闹了。多少年前，没什么文娱活动，只要听到响器（锣鼓声），我们伢子就会奔得溜溜的看热闹，正月十三上灯，到了晚上，满眼望去，红灯，白灯，星星点点，像夏天的萤火虫在黑夜里飘动，成了一道靓丽风景。

以前，各家各户都有每年换一个上边有自家姓氏的红字白油纸新灯笼，里面点腊条上土地庙敬香，别人老远就能看见是哪家的。那时连手电筒都没有，晴天走晚路，这要算最理想的照明工具了。

刚出嫁的新娘子，娘家要送三年灯。如果新娶的新娘子两三年没生育，公婆着急想抱孙子了，头年就要和有关人联系好，准备给新媳妇送灯。我曾参加过几次送灯，首先要有一班锣鼓队及捧灯说“好”的约十头八个人，还物色一个胖嘟嘟的几岁小男孩，叫“灯宝子”。红灯要用红布彩球系在两旁，一套班子准备好了，就点上腊条，红彤彤亮堂堂，在捧灯笼的带领下，咚咚呛，咚咚呛，砰呀叭的，边敲锣鼓，边放鞭炮，轰轰烈烈地往受灯者家走去。在半路上有人拦道，还要即兴说“好”，以增加送灯气氛，到了主户家大门外，就要开始领说：“锣鼓一敲响嘡嘡……”下面和声“好！”“我为府上来送房，今天我们把房送，来年定生状元郎！”每说一句，众人和一声“好”，以次类推。

这个送房说“好”，玉喜大伯是个玩角，他能从进门直到新娘房间，见什么说什么，能说个把小时不同样。把红灯挂在新房里，这时把“灯宝子”喊来，让他脱掉鞋子爬到新娘床上打个滚，“来年儿子养得准”。送房节目到此结束。

这时，新媳妇家要以每人七只糯米圆子招待大家。但每人一碗放在面前，没有筷子吃不成，原来是要说两个“好”，才能拿筷子吃圆子。这时就会各抒己见：“筷子一头方来一头尖，养个儿子开汽车。”诸如此法说下去，有人想讨新娘巧：“筷子有长短，生个儿子就像我！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。

送灯三年内，新媳妇养了宝宝要还灯，仍请送灯原班人马，主家要为庄上土地神老两口披红，并送还一架圆灯，敲锣打鼓送来，免不了的香烛纸马，请参加送灯的朋友吃顿喜酒，这是后话。

送灯这是明的，还有很多暗的。过去人愚昧，想儿子本是夫妇两人之事，他们却疑神信鬼，认为儿子多的人家是老天爷恩赐的。灯节期间，很多民间带“子”的用具，都和养儿生子扯上了关系。比如，农村烧大锅舀汤罐水的水端子和农村盛汤粥或喂猪狗的陶土钵子，都成了生儿育女的“利器”。因为“端”与“多”“钵”与“拨”（子）谐音。

双沟陈甸有户银匠店，生了两个女儿，想生儿子传宗接代，让人从儿子多的人家偷了只钵子，结果接连生了大钵、二钵、三钵。无独有偶，我的父母接连生了我们弟兄三个，而且“刘”“留”谐音，加上家父属牛，相属温顺，成了不孕妇或生后夭折人家的“救命草”，光要把女儿、儿子“寄干名”的就有大半桌，每年过节还要应付节礼、压岁钱及招待年节吃饭应酬。所以，每到灯节，母亲就关照门口当心，但还是被偷走一只装咸菜的小钵子，好在不值几个钱，买个把再用。

事情过去一年多，原来住在我家躲兵荒的房客监青大姐，来我家和母亲洽谈还钵子及请求“寄干名”的事情，道出了她了解我家钥匙放哪里，熟门熟路偷走了咸菜钵子，并私下送给不孕邻居。天晓得邻居家竟然生了对孪生兄弟，这次还三套钵子带上上门礼及香烛。孪生兄弟也成了我父母的干儿子，凑足了一个大团圆桌。